導讀：2月26日，在廣東采暖熱水爐商會的年會上，“煤改氣”還是一個熱點，但這種熱點不再是前兩年大家關注的如何在“煤改氣”中分一杯羹的熱烈，而是面對“煤改氣”運動造成問題善后的探討，以及“煤改氣”后行業(yè)發(fā)展問題的思考。借用某位廠家朋友的話，“煤改氣”炒熱了壁掛爐，害慘了壁掛爐行業(yè)。

 

第一章：緣起

 

2013年9月10日，國務院發(fā)布《大氣污染防治行動方案》(“大氣十條”)，明確提出五年內全國空氣質量總體改善，大幅減少重污染天氣；京津冀、長三角、珠三角等區(qū)域細顆粒物濃度分別下降25%、20%、15%左右。

 

2017年是“大氣十條”的第一階段考核年，因此“煤改氣”在2017年加速推進，中國迎來了影響整個壁掛爐行業(yè)發(fā)展的轟轟烈烈的“煤改氣”時代。

 

居民端，京津冀農村地區(qū)全面開展“村村通，‘煤改氣’”工程。《京津冀2017~2018年秋冬季大氣污染綜合治理攻堅行動方案》要求北京、天津、河北、山西、山東、河南6省市完成“煤改氣”與“煤改電”改造合計355萬戶，并將改造任務分配落實到省。
 

 

除民用端外，工業(yè)端的“煤改氣”也在同步進行。《京津冀及周邊地區(qū)2017年大氣污染防治工作方案》要求，2017年10月底前完成小燃煤鍋爐“清零”工作，全面淘汰10蒸噸及以下燃煤鍋爐。

 

第二章：風暴

 

2017年5月，財政部、住房城鄉(xiāng)建設部、環(huán)境保護部、國家能源局下發(fā)通知，決定開展中央財政支持北方地區(qū)冬季清潔取暖試點工作。試點示范期為三年，中央財政補貼資金標準根據(jù)城市規(guī)模分檔確定，直轄市每年安排10億元，省會城市每年安排7億元，地級城市每年安排5億元。

 

各地“煤改氣”補貼政策紛紛出臺，2017北京農村“煤改氣”政策：最高補貼1.2萬，其他各地紛紛上馬補貼政策，比如廊坊安次區(qū)“煤改氣”補貼項目和標準：包括管網建設費、設備補貼費、取暖衤貼費等，合計每戶14000元。

 

 

一邊是胡蘿卜一邊是大棒子，兩手抓兩手都要硬。

 

如2017年9月25日，西安市未央區(qū)在治污減霾檢查中發(fā)現(xiàn)，長慶未央湖學校一臺停用燃煤鍋爐未拆除，遂現(xiàn)場督促未央湖街辦，連夜組織人員、機械進行拆除。注意兩個關鍵詞：停用燃煤鍋爐、連夜組織拆除。

 

可謂執(zhí)行政策不留死角，雷厲風行。

 

在很多地方的農村里，村干部組織人員挨家挨戶入戶檢查，發(fā)現(xiàn)煤爐立刻拆除，發(fā)現(xiàn)燃煤立刻拉走。

 

 

在此期間煤改區(qū)域每天都在發(fā)生難以計數(shù)的類似強制措施，政策雷霆不留死角。

 

各地政府都著力加大“煤改氣”的實施力度，自加壓力設定指標，使得部分地區(qū)“煤改氣”規(guī)模遠超目標。

 

以河北省為例，2017年共完成農村“煤改氣”“煤改電”253.7萬戶，其中“煤改氣”231.8萬戶，遠超年初制定的“煤改氣”“煤改電”180萬戶的總目標，超額40%完成改造任務。

 

第三章：狂歡

 

在此背景下，中國壁掛爐行業(yè)迎來“千年一遇”的狂歡盛宴：2013年到2016年銷量在140萬臺到160萬臺左右徘徊，但是2017年猛增到460萬臺，幾乎同比增加300%。

 

這是一段讓壁掛爐行業(yè)朋友睡覺都能笑醒的日子：客戶拿著錢堵著門請著客哭著喊著要供貨，工人天天加班加點生產出來多少就能賣掉多少，各地招標文件像雪片一樣飛來，很多廠家像打仗樣派岀最精干的力量常駐重點區(qū)域，天天和招標的領導、落地的村長們膩在一起，談笑間訂單紛至沓來；當訂單多的做不過來的時候，為了趕工程不得已斷掉零售渠道的貨一一別怪我們，你們一年賣那幾百臺，一個煤改定單就頂你十年銷量，孰輕孰重心里還沒個數(shù)么？各個廠家老板發(fā)愁的不是銷售，而是如何面對那些拿著錢催貨的客戶們，凡是庫里有點存貨的廠家都成為香餑餑，歷年庫存瞬間清空。

 

然而，工廠最著急的事不是銷售，而是配件不夠用，于是配件廠家迎來萬年一遇的良機一一壁掛爐廠家老總、副總紛紛出馬，滿面笑容的拜訪，目的就是這個月能否給多供應一些配件，錢好說，價格好說。我的天呀，做了一輩子孫子的配件廠家突然變成“爺”了，當“爺”的滋味真XX爽。

 

不但產品供不應求，而且連多年庫存清光，甚至連原來的殘次品也變成香餑餑，有多少照單全收。

 

這種極度的幸福讓有些初次當爺?shù)呐浼S終于威風了一把，有人做出了讓自己后悔一輩子的壯舉：孫子們要貨么？第一漲價，第二拿現(xiàn)金來說事。不高興？愛高興不高興，你不買到一邊去，后面排隊的過來。

 

這一年的狂歡讓壁掛爐行業(yè)和配件行業(yè)信心暴漲，為了迎接后面的滾滾福利，壁掛爐廠家紛紛擴產。不是壁掛爐行業(yè)的大佬們迫不及待地撲進這里，短短一兩年壁掛爐廠家從一百多家暴漲到三百多家，到了2018年末，數(shù)家企業(yè)產能超過100萬臺。據(jù)統(tǒng)計，中國壁掛爐行業(yè)產能超過2000萬臺，更有數(shù)不清的老板們撲進做“爺”的行業(yè)一一配件廠，火力全開的產能已經無法詳細統(tǒng)計了，大家都怕錯過這班豪華班車。

 

第四章：攻堅

 

相比生產而言，另一個戰(zhàn)場更令人著急：有的縣城一年突擊安裝十萬臺的壁掛爐，壁掛爐可以通過流水線制造出來，不過是加個班的事，到哪里去找那些能夠安裝壁掛爐的專業(yè)施工人員呢？于是只要能夠招來的工人，不管原來是做什么的，只要經過一個短期培訓就火速上戰(zhàn)場，投入到轟轟烈烈的安裝大戰(zhàn)中去了。

 

 

然而一種不安的情緒也在壁掛爐廠家中逐漸蔓延......

 

這種大干快上的方式留下了很大的隱患：安裝不規(guī)范導致壁掛爐故障率暴漲，很多用戶為了降低成本，簡單的將原來的燃煤爐子拆除后就接上壁掛爐，原有的采暖末端中的鐵銹雜質很快造成壁掛爐堵塞；用戶不會操作高大上的壁掛爐；甚至壁掛爐的排煙都直接排在屋內，或者煙管不夠長的時候接上一個鐵皮管道延長…不少人私下里說，這樣做一定會出事，只是不知道被誰趕上而已。

 

“煤改氣”還帶來了對廠家原有渠道的沖擊：很多廠商原有渠道經銷商，但是這些渠道經銷商未必有能力承接“煤改氣”項目，為了在“煤改氣”里面分一杯羹廠家只好另尋合作伙伴，甚至為了保證“煤改氣”的貨源對經銷商斷貨，多年建立的合作關系毀于一旦。

 

第五章：“氣荒”
 

2017年的冬季如期而來，伴隨著寒冬而來的還有“氣荒”。

 

按照政府的統(tǒng)一規(guī)劃，很多煤改區(qū)域燃煤鍋爐拆除了，煤炭搬走了，但天然氣卻沒有接通，當嚴冬到來的時候卻不知道長夜漫漫如何度過。

 

 

“氣荒”猛于虎：

 

在河北曲陽縣，多個鄉(xiāng)鎮(zhèn)的鄉(xiāng)村學校未按時供暖，學生在寒冬的操場跑步取暖，或在有陽光的室外上課，因為“太陽底下比室內暖和”......

 

河北大學附屬醫(yī)院，被燃氣公司限氣后，院方不得不起草一份向保定市政府求助的文件，稱“燃氣公司限定的燃氣量明顯不能滿足醫(yī)院的用氣要求，一旦限氣手術無法正常進行、患者生命難以保障、病患衣物無法消毒，將會產生交叉感染及傳染病爆發(fā)”。

 

2017年，華北地區(qū)出現(xiàn)比往年更嚴峻的“氣荒”，11月中旬時，北方的天然氣價格還是4000多元每噸，而北方進入供暖季之后，天然氣價格就開始飆漲，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，液化天然氣價格就突破萬元！

 

根據(jù)榆林煤炭交易中心發(fā)布的信息顯示：2017年12月18日，LNG最高接收價格已經漲至1.2萬元/噸。天然氣漲價潮向全國蔓延，其中，銀川、北京、河南等部分地區(qū)加氣站LNG售價也突破10元/公斤，就連江蘇部分液廠LNG噸售價也突破萬元！

 

河北省發(fā)改委能源局綜合處副處長梁義科在2017年12月11日的座談會上坦言，河北省2017年采暖季天然氣的需求量將達到約82億方，與此前落實的65億方氣源存在17億方的缺口。。

 

 

隨著天然氣的供應緊張，價格上漲，車用加氣站也出現(xiàn)氣荒，導致不少地方出現(xiàn)用車“荒”。如當村的榆陽區(qū)部分停車場、運煤專線附近便停滿LNG燃氣車，而信息部卻為調不到車急得焦頭爛額。

 

 

工業(yè)用氣自然要往后靠，先保證不凍死人再說。

 

如河北省的一個生產紙箱板和包裝紙的工業(yè)區(qū)，那里所有生產紙箱板和包裝紙的企業(yè)都被政府強令要求進行了“煤改氣”，總需求量達每日20多萬立方米(相當于1萬個農村家庭采暖的用量)。這些企業(yè)因為“煤改氣”，熱力成本翻了一番還多；“氣荒”危機發(fā)生后，管道氣供應斷了，被迫采用液化天然氣，氣價又翻了一番多；最后連液化天然氣也買不到了，被迫停產；因為停產損失太大而使用高價液化天然氣繼續(xù)生產的企業(yè)，則被戴上了與民爭氣的罪名，成為“氣荒”的替罪羊。
 

 

另一個嚴峻的問題也在頻頻發(fā)生：多起“煤改氣”的工業(yè)項目岀現(xiàn)爆炸事故！2017年12月19日9時15分左右，山東省濰坊市的日科化學股份有限公司年產1.5萬噸塑料改性劑(AMB)生產裝置發(fā)生爆燃事故，造成7人死亡、4人受傷。另一方面居民采暖用氣也岀現(xiàn)爆炸事故......

 

面對種種亂象，環(huán)保部緊急發(fā)函，叫停“煤改氣”，宜煤則煤、宜氣則氣。至此，轟轟烈烈的“煤改氣”運動宣布告一段落。

 

第六章：一地雞毛

 

“煤改氣”被暫時叫停，但是“煤改氣”對壁掛爐行業(yè)的影響遠遠沒有終止。

 

2018年到了的時候，更是大家甩開膀子大干的時候，春節(jié)剛過火力全開，財大氣粗的做庫存，不夠粗的擴產能，都準備著再撈一把。然而望穿秋水的“火爆”并沒有如期而至，反而是感覺到陣陣寒意：客戶不再拿著現(xiàn)金求購反而開始討價還價，各地煤改項目招標遲遲不見動靜，新上的生產線只能產生庫存，大家隱隱開始了擔心，這一年是否能重現(xiàn)輝煌呢？

 

 

答案已經明確，先看一下相關數(shù)據(jù)2018年壁掛爐銷售迎來大跳水，從前一年的550萬臺猛跌到270萬臺，預計2019年310萬臺，2020年360萬臺。

 

與之相對的是國內壁掛爐行業(yè)生產許可證超過300張；行業(yè)總產能超過2000萬臺；到2019年初壁掛爐庫存估計在110~200萬臺之間，如果按照2019年310萬市場銷量計算，消化完庫存只有100~200萬臺的產能空間，如果除去國外品牌100萬臺，國內壁掛爐廠家?guī)缀蹩梢圆挥蒙a就能滿足市場需求。即使按樂觀的估計，國內還有100萬臺空間，按2018年前十名銷量占總銷量64%比例計算，他們至少占據(jù)60萬臺，剩余40萬臺由近300個品牌瓜分，平均銷量一千多臺，這是不可能的現(xiàn)象。因此2019年必然會有大量壁掛爐廠家倒閉，能夠活下來的也會步履維艱。

 

與此同時那些剛嘗到當“爺”滋味的配件廠家，再次跌落到塵埃中，和他們一起跌落的還有去年火線加盟難兄難弟們。吃過“煤改氣”蛋糕的壁掛爐廠家重新開始坐下來研究如何布局渠道，如果獲得南方市場客戶的青睞。更多剛成立的壁掛爐廠家老板面對巨資投入的生產線長吁短嘆。

 

“煤改氣”這個政府主導的雷霆行動，僅僅一年時間就這樣給行業(yè)留下一個背影，還有一地雞毛。

 

總結：步入2019年，目前的壁掛爐市場看似不容樂觀，但人們對提升生活品質需求始終沒變，而迫著天然氣的持續(xù)推廣與管網建設不斷延伸，以及三四線城市的廣闊空間，未來的壁掛爐市場仍大有可為。且受“煤改氣”的影響，優(yōu)質高效的產品更將備受消費者的推崇喜愛。當前企業(yè)更需做好自己，以誠信贏嬴得市場，以質量鑄造品牌，如此才能嬴戰(zhàn)未來，我們也相信，在各企業(yè)的共同努力下，壁掛爐行業(yè)會迎來更好的明天！
 

《供暖系統(tǒng)漫談》系列文章由博容申國強原創(chuàng)，首發(fā)于《舒適家居》月刊！